别事清欢

只爱双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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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不补

【澄羡双日生贺17:00】你送我的帽子我不喜欢 下

江澄把背包砸在他同桌面前的时候,魏婴突然觉得,他和江澄这两条本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到底是阴差阳错地缠到了一起。

“阿西,这是我的位…”大嗓门的同桌在看到江澄正脸的一瞬偃旗息鼓,又在他皱起眉头的前一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了前排的空位。

魏婴推推江澄的书包,将方才不小心压到的课本扯出来。

“怎么,不欢迎我?”

“当然欢迎,”魏婴主动拉开身边的凳子,“同桌是江澄同学,说出去都有面子,我何乐而不为呢?”

“呵,真是戴得一张好面具,我倒要看看,”他逼近他,一双杏眼死死地盯紧眼前人,眸中迸出浓烈的色彩——仿若猎人对待自己的猎物——志在必得的嚣张,“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魏婴的脸藏在阴影下,明明扬唇淡淡地笑,金丝框后的眼睛也弯成好看的弧度,可江澄分明看到,晃神之际镜片折出的光,魏婴眼中隐匿的狡诈——“江澄同学,以后请多多指教。”

白色兔子皮撕掉,鲜血淋淋露出狐狸的内里。

江澄突觉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变得滚烫,仿若春天来临之时嫩芽争先恐后地在枝条抽生发芽,大脑指挥着每一处神经在叫嚣:眼前这个人,太有趣。

所以他来了,央着江枫眠利用职务之便来他的班级,尽管他从骨子里鄙夷这群自居为好学生的人,但与亲自剥开兔子皮相比较,明显魏婴才是他的最佳选择。

“江澄同学在说什么笑话吗?”魏婴依旧面不改色,食指伸出指向后黑板的电子表,“快要上课了,还是副校长的课,难不成江澄同学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再做一次检讨吗?”

“魏婴同学还真是体贴,”他就着魏婴拉开的凳子坐下,“既然你觉得这样好玩,我不介意陪你慢慢玩,到时候鹿死谁手,就看各自的命如何了。”

“那我的命其实还挺不好的,但是我不喜欢认命。”

“正巧,我也不喜欢。”


两个人就此展开一场你来我往的“友好”的对峙,平日里一口一个“江澄同学,这道题听懂了吗”,“魏婴同学脑子果然好使”,聂怀桑夹在他俩中间迷迷糊糊,但正好给了他接近魏婴的机会,偷拍了不知多少魏婴的照片和女朋友微信对话彩虹屁。后这段时间被聂怀桑记录在《江魏爱情史》中并称之为“过渡阶段”,至于萌芽阶段,当然是那天匆忙之间的“我身撞你怀”。

高三学生抱怨学习任务重,压力大,校领导一挥手,全校学生每两个星期安排一节手工课,休闲解压。那天正好轮到高二一班,同桌组队,魏婴在江澄的视线中打开卷成卷的纸条——手工蛋糕。

“你的手气还能再臭些吗?”

“等下次试试。”

话虽这么说,魏婴其实对于做蛋糕这种事情的上手率为0,所以等江澄在一旁拿着手机臭着脸念步骤的时候,他失手把鸡蛋皮打进了好不容易分出的蛋清里。

“你动手能力和你的脑子是成反比的吗?”

“江澄同学,人是需要鼓励的。另外,谢谢你夸我聪明。”

旁边的人已经把做好的面糊倒进蛋糕模子里放进烤箱,魏婴这边刚刚称好20克的白砂糖。

“操,搞个白砂糖还这么费劲,为什么非要20克整,你当这是在做化学实验吗?”

“江澄同学,对待科学要严谨,对待生活,也要严谨。”魏婴捶捶自己发酸的后腰。

“滚一边去!”江澄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扯着桌上的围裙带上,将魏婴推到了一旁,“什么都不会,废话挺多。”

早前江枫眠和虞紫鸢忙于工作,他常常自己一人在家,刚开始不会做饭,饿了就忍着,忍不住就点外卖。他口味重,什么辣的甜的胡乱点,不小心就吃出了胃病住了院。再之后出院,为了不折腾自己的身体便学着下厨,久而久之也能满满当当做出一桌不重样的菜来,给自己吃。

魏婴就站在旁边看着他娴熟地将白砂糖、色拉油、牛奶、低筋面粉加在一起,又拿着搅拌器搅拌。围裙的带子系紧衬出劲瘦的腰身,挽上去的袖口露出一段线条流畅的小臂。

“看什么呢?”蛋糕糊里的气泡被震出,“把模子拿过来。”

“好。”

江澄专注于盆里的蛋糕糊,余光瞥见魏婴拿着模子过来,便伸手胡乱去抓,湿热的掌心划过他的手背,江澄抓住模子,随口说了句:“你的手背怎么这么多硬茧。”

魏婴一愣,见他说完继续专心摆弄模子,便没回答,自己低头去装奶油了。

紧赶慢赶,他们两个在下课之前做好了一个还算美观的蛋糕。江澄用刀子切开一块递给魏婴,“尝尝?”

“当然。”

买来的奶油有些过于甜,但里面蛋糕吃起来软硬适中,入口甚至残留淡淡的奶香。

“很好吃,”魏婴也不吝啬于自己的夸奖,他本来以为像江澄这种人该对这种东西敬而远之,却没想到带上围裙也能对这些锅碗瓢盆处理得游刃有余,“如果能加一些辣椒粉就好了。”

“你有毒吧。”江澄也觉得奶油有些甜了,但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不能扫了自己的面子,咬咬牙把剩下的一块塞进嘴里,淡色的薄唇紧闭,又因为咀嚼的动作一耸一耸,他终于咽了下去,“很不错。”

“说句太甜了,我不会笑话江澄同学的。”魏婴上前一步走,单手扣住江澄的肩膀,相差无几的身高叫他几欲和他平视,他伸出另一只手,“有奶油。”

入口即化的奶油鲜软,香甜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似乎连说出的话都沾染着甜甜的气息。而魏婴的手指细长,在已觉凉意的深秋带着融融的温暖。他的指腹很软,触碰上江澄唇角的皮肤的时候像是小时候吃在嘴里的QQ糖。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亲密的动作,一时间竟叫江澄忘了反应,他的眼中在那一瞬间,只剩下笑容浅浅的魏婴,那笑半分不似他平日里的笑,却意外地叫江澄觉得舒服。

“好了,干净了。”

唇边的温暖淡去,仿佛四周的冷空气再次侵袭他的全身,他猛地反应过来,双脚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一大步,手背无意识蹭过方才魏婴擦过的地方。他紧皱着眉头,眼睛转向其他的地方,“谁让你靠这么近的?”

色厉内荏,他自己明白。

收回的手停在半空中顿住,僵住的嘴角弧度仿佛只是幻觉,他继续若无其事的笑,再次眯起了双眼,两手插兜。“江同学是我的同桌,我只是尽一下同桌的义务而已。”

又是这样的笑,江澄心里突然就起了一股无名火,恼怒却又烦闷,他低声骂了句“操”。


魏婴依旧每天下午放学去他的家里给他补课,时间久了,江家门口的鞋柜上,也有了魏婴独属的拖鞋。或者正巧遇到回家的江厌离,餐桌上也会心照不宣地摆放两碗莲藕排骨汤。

江澄却在这样的生活下越发感到无力,他能感觉到魏婴在侵占他的生活,像爬山虎一般密密麻麻包裹住整片围墙。他对他的兴趣依旧,近乎疯狂地渴望见到他皮囊下的真实,可这种设定之下的前提,是他与魏婴互成对立面,而不是像现在,他与他在几十平方米的教室,共用同一张桌子,写字的幅度大一些,便是身体的相碰。

“这道题明白了吗?”魏婴用红笔在步骤上圈起一个圆圈表示重点,“下次再遇到这种题,记住这一点。嗯,江澄同学?”

见江澄依旧抿着唇不说话,他用胳膊撞一下他,没料想他直接站起身,收了桌上的课本,丢下一句“今天家教暂停”大跨步离开教室。魏婴瞧着他的背影不做声,最后才在打上课铃的时候默默收拾好江澄的书桌,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替他向老师请了假。

魏婴哪成想自己的嘴开过光,第二天下午甫一进教室,就见江澄披着一件外套趴在桌子上睡觉。他走过去时故意把脚步踩得很重,拉开凳子时铁质的凳子腿和地板砖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把上午记好的笔记推到他的桌子上,“江澄同学,这是上午讲的重点。”

江澄没理会他,脑袋在臂窝里蹭了蹭,继续睡。

“是蓝老师的课。”

依旧没得到回答。

于是魏婴摆好自己的用具,规规矩矩地等待上课。

若是其他老师,也许会看在江枫眠的面子上对江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蓝启仁显然不属于其他老师的范畴。他站在讲台上拿着粉笔,黑板擦拍得讲桌哐哐响。

“江澄,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江澄没有动作。

“江澄!”

眼见着蓝启仁放下黑板擦往最后一排走,魏婴终于决定扯扯江澄的袖子。

他小声哼了句,歪过头,露出红彤彤的脸颊,鼻间呼出的热气沾上魏婴未来得及离开的手背。

下一秒,魏婴背着江澄跑出了教室。

他发烧了。

江澄只觉得自己处在冰与火的交界地带,身体里如同岩浆滚烫,烧得血液奔腾,似是要逼得血管崩裂。可贴近皮肤的冷空气肆无忌惮地钻进单薄的衣衫,肌体仿若被挑衅,张牙舞爪地释放着高温企图叫它臣服。

他无意识哈了一口气,干哑的嗓子发出撕裂的难听声音。随即有冰凉的触摸着他的额头,小声的说话声缠绕在他的耳边,他不满地皱皱眉头,恍惚间又觉得温暖贴近,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江澄骤然睁开眼睛,入眼便是魏婴浑然天成的桃花眼,一汪潭水在入冬时节泛起涟漪。

“你醒了,”魏婴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碰碰他的,丝毫不觉得这种动作过分亲密,“可算退烧了,再不退的话,该烧傻了。”

江澄耳垂都泛着红,他自己也分不清是烧的,或是别的。他张张嘴,没发出一点声音。

“先喝点水,”魏婴把他从病床上扶起来,递了杯水给他,看他咕嘟咕嘟喝完又接过来放回桌上,“医务室的姐姐说你是受了凉才发得烧,这几天要好好养着,还要多喝热水,否则有你嗓子好受的。”

“你不该盼着我说不了话?也省得每天与你拌嘴,”他的声音依旧不好听,可嘲讽的语气无时不在,“你大概是觉得没意思。”

“江澄。”他以往总是叫他江同学、江澄同学,唇齿帐篷又抑扬顿挫,说不出的怪异。而如今,他终于叫了他一句江澄。“我可太讨厌你了。”

没等江澄回话,他便自顾自地说起来。

“你好像是在针对我,可我偏偏不知道为什么。我承认我是表里不一,每天挂着伪善的笑站在好学生群里,可每个人都有自我保护层,我想了很多次,这也没碍着你的事儿啊。你说,你怎么就抓住我不放了呢?”

“或者是那次撞到了你?那天的前一夜通宵打了游戏,实在是困,课上又要当乖乖生认真听讲,确实是我的原因。你如果真的是看我不顺眼,你可以直说,就像是你说的,那些往你眼前凑的,污了你的眼的,打一架就好了,”他露出自己的拳头,又抓住他的手,指腹擦过他的手背,“你不是问过我,问我为什么手背有茧吗?你不熟悉吗?”

江澄猛的甩开他的手,阳光下的魏婴正一点点撕碎自己的外皮向他展示狐狸的内里,光亮的皮毛抖抖,跳跃着往他这里扑来。

他想起那顶不存在的帽子。

“我还想喝水。”

聪明如魏婴,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被他抽丝剥茧挑出藏着和平的部分,他咧开嘴笑,摘掉眼镜一屁股坐在江澄的床尾。

“这平面镜戴着太硌了。说实话,装了这么久我自己都很累,突然觉得可以在你面前展示最真实的自己了,我还挺开心。”

“我其实可烦蓝老头了,就蓝老师,他每次讲课我都想睡觉。今天看你在那儿睡,我都恨不得踹你一脚,那我在下面打游戏打得正焦灼,他突然就要下来拉你,我名声差点不保。”

“之前就撞到你,我低着头憋回去了个哈欠,抬头的时候眼里有泪,我后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自己会不会太怂了,结果还有小姑娘给我送零食,夹着的小卡片上写着叫我别害怕。得,这都来安慰我了。”

“第一次见面递给聂怀桑的纸巾,真的是我从地上捡的。本来就是想借机整整你们,谁成想他直接擦嘴了。”

本以为会抓住一只不沾世俗的雪狐,没想到却是喜欢在泥里打滚儿的土狗。

抽生的枝条被冬的现实抑制生长,江澄摆摆手,一句“我是真想喝水”还没说出来,就见医务室门口蹲着一只小奶狗摇着尾巴往里望。

“我操了!有狗!”

得,看来还是只兔子——聪明一些的。


聂怀桑发现,江澄和魏婴的关系突然就缓和起来,或者说“缓和”程度太轻,简直可以说是突飞猛进。而有这种认知,是看到他们两个共用一个杯子喝水。

男生其实对这种事情并不敏感,大大咧咧的性格叫他们在很多时候会忽略细节。对于有女朋友并热爱八卦的聂怀桑来说,他着实无法忽略魏婴托着下巴看江澄做题,而江澄烦了伸手推他几下,魏婴便在阳光里冲着他笑的情景。

这究竟是什么甜美的校园爱情!聂怀桑手中的小扇子拍桌子拍得响,他和女朋友都没有这样过。

这种话他当然不敢当着江澄的面说,只能剥了一瓣橘子递给他,对着他嘘寒问暖。

“澄哥,你怎么好好地发起烧来了?幸好是魏婴同学把你送了医务室,你和魏婴同学的关系挺好啊。”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耳朵支棱起来,江澄的理想回答当然是要能满足他的好奇心,然而现实是江澄一脚踹开了他,并以要上课为由叫他回了教室。

聂怀桑离开后,江澄又想抽烟了。

往常他的衣服口袋里总会装着一两盒香烟,无事的时候抽,有事的时候更抽。可自从和魏婴成了同桌,他的香烟以他不想接受二手烟为由被丢进了垃圾桶。江澄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糖塞进嘴中——想抽烟的时候就吃一块糖——魏婴这么说的。

糖很甜,滚在舌尖刺激着味蕾。他喜欢吃甜,却不经常吃。对他来说,甜食会叫他沉迷于短暂的虚无的快乐,就像——

就像是魏婴这个人。

所以那天他回到家,对江枫眠提出要终止家教,却被虞紫鸢认为是不思进取。江澄态度坚决,最终又成了江虞两个人之间的争吵。他站在阳台上吹了半宿的冷风,听着楼下母亲的独角戏,以及瓷器扔在地面碎掉的声音。

魏婴偶尔会笑他说明明很多知识都懂,考试的时候还要交白卷,是不是要把坏学生贯彻到底。其实并不,他只是不在乎,第一和倒数第一,都没有人关心。

好像只活给自己看,所以无论是作为好学生还是坏学生。

 

时间的步子迈得快了些,转眼便到了江澄的生日,他不是很重视这一天。可今年即便江澄不承认,他也无法否认内心其实是有期待的。

期待什么呢?江枫眠和虞紫鸢忙于公事很少管他,江厌离出嫁后也不能经常回家,说是过生日,无非就是和聂怀桑及几个玩的好的一起出去喝点酒、吃一顿。所以今时与往日最大的不同在于什么呢?

江澄余光瞥见旁边从下午空无一人的课桌——是魏婴。他的生命里出现了魏婴,可细想之下,他们不过才认识几个月,掰着手指头数几个来回也能数得过来,更何况在这几个来回里,他们两个大部分的时间都处于“敌对”关系。

他翻开课本兀自叹口气,书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他的,也有魏婴的。书桌里的手机一声振动,是魏婴发给他的消息——

“江澄同学,下午有事,作业在家中,明早检查。”

其实要抱什么期待呢?

江澄按灭手机,黑掉屏幕上印出他失落的脸庞。尽管他不说,但他自己明白,他心里是盼着魏婴知道他的生日的。他也想过,在魏婴拿出礼物送给他的时候他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可以表达出他别扭与欣喜的矛盾,是该皱着眉,蹙着鼻子说一句“这什么东西”,还是拿在手中背过身说“知道我的生日,还不错。”

他又觉得这样对魏婴太不公平,他不知道魏婴的生日。

他再次打开手机,却没有选择给魏婴回去消息,反而是点开聂怀桑的头像,应下了晚上生日会的邀约。

可谁又能想到,不过八点,他背着书包站在家门口呢?

生日会一如既往的热闹,香烟味混杂着烈酒的味道他已经许久未沾过,聂怀桑提着一瓶啤酒塞在他手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魏婴说的放在家中的作业。

“我还有作业,饭钱算我的。”

入了冬的天气,夜晚带着阴冷的寒气,冷气浸透厚重的衣衫,紧贴着皮肤似乎五脏都瑟缩在一起。拇指按压在房门的感应区发出“滴”的一声,漆黑的房间走廊,在他的视线中奇迹般亮起几点烛光,而魏婴就站在烛光的后面,昏黄的光亮显得他整个人都朦朦胧的不真实,狭长的桃花眼映着眼前的烛光,星星点点像是坠入了深海的星星。

“江澄同学,你不乖哦。”

蛋糕香甜的气息飘进他的鼻腔,身后就是夜里冰冷的空气。他骤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充实的感觉叫他莫名想落泪。

是对期待失望后又重新看见了希望,然后曙光就落在他的身上。

“你怎么在这儿?”听似平稳的声调下掩藏着轻颤,他关上身后的门,于是封闭的空间只剩下魏婴和他,以及他手中的蛋糕和烛火。

“为你过生日啊,”他双手捧着蛋糕向上抬抬,“成年之前的最后一个生日,生日快乐,来吹蜡烛许愿。”

当跳跃的烛火在黑暗中熄灭,江澄闭着的双眼突然感受到大片的亮光,他睁开眼,看见魏婴沾着奶油的手指伸过来蹭了他的侧脸。

“许了什么愿望?”

“蛋糕是你自己做的?”江澄终于看清他手中蛋糕的全貌,并未磨平的表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十七岁生日快乐,“你不是不会做?”

“其实还是会一些的,只不过上次看你在一边指挥着跟个大爷似的,想整整你,”魏婴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你还没说你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明明是希望以后都有我。”

江澄翻个白眼,绕过他的时候正好从他手中拿过蛋糕,客厅的长桌上摆着几盘家常菜,因为时间的原因已经没了热气。

他突然庆幸自己回来了。

“魏婴,”他说得小声,“谢谢。”

 

等饭菜重新热好又吃完收拾干净,二人拿好了书包打算回学校宿舍。天气冷,魏婴提议去买杯热奶茶,转过街角就遇到五个穿着七中校服的男生。

“呦,这不是魏哥吗?听说在一中过得很不错啊,是不是忘了我们兄弟几个了?”

江澄注意到魏婴突然僵直的手背,长袖下突然握紧的双拳。他向后退一步,拦住江澄的步子,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别过来。”

可江澄推开了他,于是他的面容暴露在七中的人面前。

“是你!”

江澄记得他们,准确的说是记得他们之间的四个人——曾经被他打到医院去的那几个。

“你竟然和魏婴这小子在一起!”为首的男生左脸有道疤,他上下打量一番魏婴和江澄,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上次听到我们议论魏婴出声阻拦,原来是一对。不错啊魏哥,在七中找不到男朋友,来了一中居然找到了。”

江澄的唇抿得越发紧,他身后的魏婴哆嗦着身体,半晌才出声问道:“你都知道?”

“不。”他只不过听到有人在背后说魏婴是gay,脑海中蓦然想起那天他撞入他的怀中眼尾泛着红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便拦住他们叫他们别跟长舌妇一样乱嚼舌根。

“我是gay,你信吗?”

“不信。”江澄摇摇头。

魏婴突然就笑了,他抬手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泪,上前一步走站在江澄面前。

“孙二,”他在叫那个有疤的男人,“是不是几个月不见,叫你忘了我拳头的滋味,之前被我摁在地上叫我爷爷的时候,也一并忘了?”

不清楚是谁先动了手,逼仄的巷子里乱成一片。江澄一脚踹飞企图偷袭魏婴的人,拉着他的手在寂寥无人的街道上狂奔。

魏婴甩开了他的手。

头顶的路灯打在他的发上,发旋处有小小的光圈。他二人多多少少都挂了彩,魏婴肿了眼角,江澄嘴角裂开一道血痕。

“江澄,”他站的地方矮一些,于是抬着头看江澄,“他们说的是真的。”

“先回学校。”他在有意逃避这个话题。

“我是gay!我自己都承认了,你要逃避什么呢?”

他的情绪在刹那间崩溃,他欺身上前逼得江澄节节后退,直到身体抵着墙壁,双腿中被卡进魏婴的一条腿。

“我长在破落的贫民窟,那里最多的就是形形色色的男人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我看见过,听见过,缠绵和呻/吟,我觉得恶心。江澄,我是gay,喜欢的是男人,你也觉得我恶心,对吗?”

魏婴见过太多的恶意,他之前在七中活得恣意,手下也不少小弟,后性向曝光,七中传得沸沸扬扬,他把始作俑者打得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校长怜悯他,封锁了消息又勒令七中学生不准再提及此事,留给他一个还算清白的身份叫他转了学。

所以他选择收敛起光芒,安分守己做个好学生。

“我没有。”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江澄只记得魏婴冰凉却柔软的唇,他滚烫喷洒在他鼻尖的喘息。他推开他,对上他受伤的双眼,听见他自嘲地说:“你看,你觉得恶心。”

他落荒而逃。

 

楼下又传来噼里啪啦的砸东西声,虞紫鸢尖利的声音触碰他的耳膜,最后在江枫眠一句“够了”中,争吵戛然而止。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对的人,该是有多困难。

虞紫鸢和江枫眠不是不爱,而是太倔强,从不肯为了爱情而放下面子。

江澄踩着楼梯下楼,客厅凌乱无落脚地。

“爸,妈,你们累吗?”他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哭出声,“你们离婚吧。”

他便想起魏婴,想起那个吻。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齿轮,在遇到魏婴这个齿轮的时候不免有碰撞,却在磨合中刚刚好吻合。

遇到对的人有多难,其实不过是要不要选择去做那个对的人。

他奔跑着,迎着傍晚的冷风,耳边只余他粗重的喘息。他要去告诉魏婴,他不觉得他是gay恶心,因为在这种认知之前,他选择了去爱他。

教学楼的天台视野开阔,魏婴经常会一个人来此发呆。距离他亲吻江澄过去了一天,他却依旧深陷于那个吻之中无法自拔。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大概也是同样孤单的人,遇到之后就成了万有引力。

“魏婴,”身后的门被大力推开,夜色中那人冲过来抱他在怀中,“我喜欢你。”

上苍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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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番外

魏婴之前一直以为往他桌子上倒垃圾、偷作业这种事情是江澄为了报复他,后来才知道是江澄的小弟们看不过瞒着江澄做的。

聂怀桑的《江魏爱情史》没有完成,原因是他女朋友和他分了手,聂怀桑觉得自己该借酒消愁,结果被他哥提回家教育去了。

江枫眠和虞紫鸢的关系有所缓和,同时也喜于江澄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他其实知道江澄学习不错,只是一直交白卷,但只有数学成绩一直上不去,正想感谢一番魏婴,结果翻出签着魏婴和江澄名字的协议书。

“数学成绩=游戏时间。”

“什么游戏?”江枫眠问。

“就是男孩子最喜欢的游戏,江澄同学玩射手可厉害了。”

江枫眠欣慰。

隔日考试成绩下来,江澄手中的数学试卷上,红色的笔迹——115分。

“放学宿舍,速来。”是魏婴的消息。

江澄收起手机,紧了紧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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