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事清欢

【澄羡】恰如灯下 捌

“魏无羡，终究是我江家的人。”

 

一句话，十一个字，被江澄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他的下巴微扬，杏眸中藏着锐利的锋芒。

 

“江宗主这是承认自己要护着夷陵老祖了？”

 

“是要我再重复一次？”他冷眼望去，目光仿若一柄剑刺入那说话之人的身上，“魏无羡，莫说是罚他，就是将他活剐了，那也是要本宗主动手，哪里又轮得到旁人！”

 

这句话说得比上一句更狠，紫电在他的指间陡然发光，三毒别在他的腰侧也有隐隐欲出之意。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江澄是护定了魏无羡。

 

“今日邀请诸位前来是要解决赤峰尊一事的，莫要让别事耽误了。”

 

蓝启仁揉揉发胀的眉心，他其实很早以前就明白，相比于行事乖张的魏无羡，倔强到骨子里江澄才是最让他头痛的。

 

 

 

“蓝老前辈，江澄自知魏婴所作所言过分，但您这惩罚确实重了。”

 

那是第一堂课，魏无羡大放厥词之后被他骂了一声“滚”竟当真出了学堂，他听了这一通胡言乱语，又在一群小辈面前失了面子，心下自然要好好惩戒他一番，只是让江澄与他带话时，却被江澄出声反驳了。

 

“这哪里是过分，简直就是本末倒置，罔顾人伦，若是此次不重罚，没叫他长了记性，他不知又能说出什么混话。”

 

“前辈何须此言，我与魏婴一起长大，他自小便是这性子，瞧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实则心里头有数。况且，魏婴在云梦，也未曾受过这等惩罚。”

 

江澄说话依旧和和气气的，却听得蓝启仁眉头一紧，他的话着重于最后一句，无疑于是在婉转地告诉他，魏无羡是江氏的首席大弟子，是云梦江氏的人。

 

“你可是觉得，老夫没有资格惩罚他？”

 

“前辈严重了，只是前人也有所言，‘道可道非常道’，魏婴的话看似有悖常识，却也不是无理，江澄向前辈保证，必定管好魏婴，而他也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那这次也不可轻易就饶恕他。”

 

“晚辈有一法可治得了他，我这师兄潇洒自在惯了，平日里是最烦那些咬文嚼字的东西。”

 

蓝启仁不知道的是，江澄在转告魏无羡之时说的是：“蓝启仁让我转告你，把《雅正集》的《上义篇》抄三遍，让你好好学学什么叫天道人伦。”

 

 

 

他想起那时，再瞧着这时，心下只觉这仙门百家决计不该当着江澄的面儿诋毁魏无羡，也不该由此惹恼了他。

 

众人见蓝启仁这般一说，当下也不敢再多言，只得又正襟危坐，瞧起来像是在努力地想解决之法。

 

“叔父，湛来此之前，魏……”蓝湛瞧了一眼呆若木鸡的魏无羡，顿了顿，“莫玄羽向湛提了一计。”

 

“何计？”

 

“七十二颗桃木钉，九重禁制，镇压于山下，”他好像是叹了口气，“永不得往生。”

 

魏无羡的神情慢慢端正起来。

 

他刚才在想什么？他内心极大的欢愉，他恨不得能即刻拉着江澄的袖子，御剑飞回莲花坞，再一步一跪进于祠堂，向逝去的虞夫人、江叔叔，还有师姐声泪俱下地诉说，说江澄再一次护了他，而他，这次心甘情愿地站在江澄的身后。

 

纵使他前世御鬼无数，却依旧不相信人死后会投胎转世。然他在黄泉住了十三年，每日见得最多的，便是前去轮回的鬼魂。

 

永不得往生？便是永生永世再无相见之日。

 

魏无羡回神后，就瞧见聂怀桑苍白的面孔。

 

“话虽如此，可是这万一镇不住，其怨气扩散，影响周围百里的冤鬼怨魂，必定会引起生灵涂炭啊。”百家中的一位长老，白发飘飘，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蓝湛一噎，他受的教育便是对待怨气有三法：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如今显然度化不可行，他这才与莫玄羽想出镇压之法，可也确实考虑欠妥，难不成真的要将其灭绝？

 

他想起今早来时蓝涣的模样，一个是他的大哥，一个是他的三弟，大哥因三弟而死，而三弟又因他而死，他的确没有办法坐在这儿听众人对这二人的裁决。若是叫他知道二人是这般下场，心中不知要悲伤到何种地步。

 

“现如今，真要动用业火？这业火，也是要耗费半生修为方可请来啊。”

 

“是啊，万一中间过程有误，那可是伤身伤心。”

 

“更甚者要断送性命的啊。”

 

一时间又众说纷纭，祁鸪自刚才就再也没说过话，他隐藏在人群中瞧着江澄身后的魏无羡，眼中恨意迸发，一不留神，竟将腰间的剑掉至地上却不自知。

 

魏无羡何德何能，先前一个受了含光君保护，后一个又得了三毒圣手庇护，那他呢？他的满腔仇恨找谁宣泄！

 

他此刻只想出去透透气。

 

“煦和，剑掉了，”是祁家家主，“仙剑与修仙者不分不离，下次莫要忘了。”

 

祁鸪神色异常，捡起仙剑抬脚出了大厅。

 

众人僵持不下之际，就见魏无羡自江澄身后闪出，而江澄还未从魏无羡在他耳边小声说的那句“别担心，我有办法”中回过神来，一晃影魏无羡已站立在大厅正中。

 

“棺中怨气甚厉，镇压之法，若以鬼道加持，必无后顾之忧。”

 

世间万事皆难两全，以他目前的修为，虽无法解决这不可往生的难题，却可以削减一部分怨气，保个平安还是可以的。

 

话音刚落，他余光便瞧见一物朝他袭来，速度之快带着凌厉的风。脚步微移半分，脸小侧，手腕一抬，一转，五指一抓，就将那物挡在了手中。

 

置于面前一看，竟是未出鞘的三毒！

 

“魏无羡！”

 

他身子一僵。

 

“回屋！”

 

等一下，他刚才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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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哥没有作死！他也不是在逞英雄，相信我，他只想当一个人的英雄！

*我去翻原著，听学初始，羡羡被罚之时澄澄说，“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其实这里我觉得羡羡以前是和澄澄念叨过鬼道的，而澄澄对鬼道并不是反感，他只是觉得有一条大道可以走，不必犯险去走那小路，后来羡羡修了鬼道，澄澄也是因为担心他受反噬，可惜最后事情出乎意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