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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不补

【王昭君·羡澄】他来自1983

参与活动的片段来自《我在过去悼念你》,有人能记住这篇文、记住我太感动了,笔芯!!!

另外,我王昭君真的很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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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下雨天。

南方的雨总是来得毫无征兆,似乎上一秒他还在逛着江边的夜市,下一秒他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钻进了对面的地铁站。

五个硬币投入自动售票机,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响声。魏婴从出票口拿出一张淡绿色的三号地铁票,向后捋了一把碎发,思索着这张票可以让他在二十多米深的地下待到什么时候。

空荡荡的地铁站只有零星几个人,魏婴随便挑了一节车厢,两站过后只余下他一人。他仰着头,颈部靠在椅背设计的凸起处,近深夜的孤寂感顿时席卷了他。

他就这样遇见了他。

皮质带跟的鞋子踩在冷硬的车厢底部发出“哒哒”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环境下越发寂寥。

魏婴循声望去。

那人撑着一把黑色的直筒雨伞,伞面上有滚动的雨滴落在地面,又恰好遮挡住他的脸。素白的手指握紧黑色的伞柄,手背上骨节分明。灰白格的小马甲套在白色的衬衫外,浅灰长裤衬出修长的双腿,最后汇集到挽起的裤腿露出的一小节嫩白的脚腕。

“先生,”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毛毛糙糙的并不是很好听,“请问这是哪里?”

伞面上抬,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便在光与影的交错间露出来。薄唇微抿,似林间小鹿般的一双眼睛,压着故作镇定的慌张。

 

“2018年?”

少年抱着那把黑布伞横放在自己面前,颇有些防备的意味,他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围困住他的铁笼,看着窗外的物体飞速向后移。正巧到了一站,车厢的门自动打开,进来一位穿着超短裙的女生,脸上涂了红色的油彩,头发被染成厚重的蓝色。她戴着耳机,瞟了一眼这边,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

他便瞪大了双眸,惊讶的眼神扫过那女生,又落在魏婴身上。

魏婴觉得好笑,眼前的男孩穿着打扮像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富贵人家的小公子,一双无辜的杏眼硬是把此刻的失措与震惊表演得淋漓尽致,他扯着他的手腕让他坐下,又将那黑伞从他怀里拿出立在座位旁,“这还演上瘾了?看你的样子,是未成年吧,还是早些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你。”

“演什么?”他下意识皱起眉头,继而再次观望四周,突然揪住魏婴的外套,“你带我回家。”

 

魏婴坐在马桶上,右手指间的香烟快要燃完,他抬手狠狠吸了一口,将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踩灭。站起身的时候马桶自动抽水,他盯着旋转的水窝,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理清的思路顺着水流走了。

在他家客厅坐着的男孩来自上个世纪,具体说的话是1983年。

1983年的今天下了一场雨,2018年的今天也在下雨,男孩下学撑伞回家,因错过常坐的电车,便上了同方向的另一辆车,谁知推开门便到了魏婴面前。

客厅里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叫魏婴没有多余的时间在想个一二三出来,他快步出了洗手间,瞧见男孩无措地站在餐桌前,嫩白的小脚丫蜷缩在魏婴大号的拖鞋里,电热水壶“躺”在地上,里面刚烧开的热水撒了一地。

“这个东西突然响了,”男孩向他解释,“我没想到它这么烫。”

魏婴觉得无奈又好笑,他走过去,双手托着男孩的腋下将他抱起放在桌子上。男孩该十三四岁,正值生长发育的时候,所有的营养都在储备着长个子,身体抱起来有些硌得慌。“有没有烫伤?”

“没有,”男孩摇摇头,视线绕过魏婴去看地上的电热水壶,“我躲得快。”

“是不是还觉得挺庆幸?”魏婴把水壶捡起来,“下次小心点,遇到这种情况叫我。”

他又去拿了拖把和地巾擦地,小型音响里传来舒缓的轻音乐,男孩在这种氛围下渐渐放松,坐在桌子上晃动着自己的脚丫。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开口问道,“我叫江澄。”

他把湿掉的地巾拿进卫生间甩干,烘干机的声音有些大,他便扯着嗓子回答“我叫……”

魏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他探出头望向桌子的方向,再巡视了一圈客厅,空荡荡的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只有门口处滴着水的黑色雨伞,证明方才这里确实有一位来自过去的朋友。

他长舒一口气,轻笑,后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漆黑的夜晚,雨停了。

 

这座城市而后又下过几场雨,魏婴也曾撑着江澄留下的黑色雨伞行走在寂静的地铁站,然而就像是他久久未动的大纲一般,江澄仍旧没有出现。

魏婴其实并不执着于再见江澄一面,世界上萍水相逢的人太多,人的一生中有很多只会见一面的人,他只是在窗边吸着香烟,望向漆黑的夜空的时候才会想起江澄。他在想,那个雨夜出现的、来自过去的男孩,只有他知道。

他在电脑上打字,淅淅沥沥的雨从未关的窗户里跳进来,溅在地面上一朵朵小花。长久未用的门铃在深夜响起,屏幕的亮光在关着灯的房间里成了唯一的光源。

他打开灯,也打开了门。

“先生,”门外的男孩长高了,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浸湿贴在额头上,稍稍挡住盈盈杏眼,“这次又来叨扰了。”

1983年的雨水似乎少了些,江澄躲在飘着雨的屋檐下,来往撑着伞的人很多,他听见电车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新年之后的这座城市陷入雾气中,于是电车从雾气中开来,他蓦地想起半年多前,他遇见的2018年的男人。

他顶着冬季的雨,或许也有雪,上了那趟电车。毫无意外,他再次走进三号地铁。少年的记性很好,加之魏婴的房子离得近,绕了半刻钟的时间他便站在了魏婴的房门前,按响门铃的时候他还在想,男人会不会已经忘记了他。

“江澄?”男人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侧开身叫他进来,弯腰递给他拖鞋的时候忽然抬头,“魏婴,我的名字。”

 

“这里才过去半个月吗?”江澄从浴室出来,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大一点的动作半个肩膀都能露出来,这还是魏婴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几年前穿的睡衣,“我那里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怪不得你长高这么多,”魏婴抬手比划了他的身高,又将手中热好的牛奶递给他,“你来这里,那边的家人不会担心你吗?”

江澄却陷入沉默,他开始小口小口地喝牛奶,嘴边的小绒毛白白的,一圈。

“我父母,还有我阿姐,”他把牛奶杯放回桌子上,“死了。”

那一瞬间,魏婴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或许是上天觉得他们两个都太孤独了,所以穿越时间让两个人遇见。

他松了口气。

“要看电视吗?彩色的,你没有见过。”

江澄摇摇头,望向窗外,“雨什么时候会停?”

“天气预报说一直会下到明天早上。”

“我困了,我要和你睡一起吗?”

“你不介意的话。”

魏婴自己住一室一厅的房子,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倒真没有多余的房间。他去卧室铺好被子,去卫生间的空当儿江澄已经爬到床上躺好。

“我晚上睡觉可能会踢被子,”他往旁边移移空出右边的位置,“我的腿经常会疼。”

“因为你要长高。”魏婴钻进被窝,其他的被子没有晒,他俩只能睡在一个被子里。

未进秋季的夜晚依旧沾着凉意,江澄把自己蜷起来,和魏婴中间隔着一个大空。他闭起眼睛,客厅里冰箱突然运作发出的响声叫他背后一僵。

“要我抱着你睡吗?”

江澄翻个身和他面对着面,床头灯微弱的亮光下他看见魏婴的笑,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孩子,“我不怕。”

“我怕,”他伸出长胳膊将他捞进怀里,男孩站着的时候还不及他肩膀高,如今抱在怀里更是觉得小小的一只,“我父母就是在下着雨的深夜出车祸死了,你知道什么是车祸吗?你应该是懂的,你们那个年代是有车的。”

江澄沉默了好久,久到魏婴以为他睡着了,他却突然轻轻踹了他一下。

“抱歉,我的腿抽筋了。”

魏婴便坐起来给他揉腿,男人的大掌捧着男孩嫩白的小腿,掌心的温热贴着肌肤渗进皮肉。男孩没有拒绝,反而舒服得小声哼哼,像是一只被撸背的猫咪。

“你今年多大了?”

“上次见你时我十三岁,这次十四岁。你呢?”

“上次见你时我二十七岁,这次二十七岁。”

“干嘛学我?”江澄的脚丫在魏婴掌心蹬蹬,随即打了个呵欠,眼前都是水蒙蒙的。

“魏婴,晚安。”

“晚安,”魏婴给他盖好被子,“小朋友。”

 

后来的几个月时间里,江澄陆陆续续来过几次,魏婴看着他从十四岁到十七岁,门口的木框上标记他身高的横线越来越高。他带着他去电影院看电影,撑伞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

他们两个的时间线很乱,有时魏婴这边十天没见,江澄那边却过去一年,有时魏婴发现已经一个月时间不见江澄,而江澄却说他那里只过去三天。他们通过过去的电车和三号地铁,穿越时间的掌控见面,像是在岁月的漏洞里抓住仅有的温暖。

“或许下次再见你,你就该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了,到时候我还要叫你一声爷爷。”魏婴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江澄的反应。

他与他之间的关系近了很多,魏婴这才发现原本他认为的乖巧小朋友,真真是一只傲娇的猫咪,就如同此刻,他托着下巴看向烛光里的江澄,看着他在蛋糕面前红了眼睛。

“你闭嘴,”江澄歪过头不让魏婴看自己,“你这是在搞什么东西,花里胡哨的,哎呀你别看我。”

“你过生日啊,还是十八岁。”

2018年的11月05日,也是江澄那边1988年的11月05日。

“这是你自己做的?好丑,上面的字也丑。”江澄挪着椅子往前移,“你挡着我了,我要许愿。”

他闭上眼睛,心里悄悄许下一个愿望。睁开眼睛吹灭蜡烛的时候,魏婴的脸与黑暗融合在一起。

“许了什么愿望?”

“你别想知道。”

他被魏婴塞了满嘴的蛋糕,甜腻腻的奶油在嘴里化开,鼻腔围绕的都是甜甜的味道。

魏婴的编辑在此时打来电话,催促他去写小说的结尾,末了提了一个人的名字,江澄在旁边听着,好像是那人要回国了。魏婴敷衍几句挂断电话,他揉揉江澄的脑袋,绕过他去厨房热买好的饭菜,江澄在门口看他,看他打开窗户冲着窗外吸烟。

“我看过一点点你写的小说,”江澄说,“你写得都是两个男人的爱情故事,你喜欢男人吗?”

“男人喜欢男人,你那时候也是有的吧,”魏婴并不避讳这个话题,他深吸一口烟,再从口腔里吐出烟圈,他说了江澄方才听到的名字,“我和他大学里认识的,谈恋爱谈了两年,最后他为了前途和我分手,准确来说是绿了我。现在他要回来了,你说我知道又能怎么样呢?我已经不爱了,也不会有破镜重圆的剧情。”

“爱是什么?”他问他,“是一个人想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吗?”

“或许吧,”他掐灭烟,关掉煤气炉上的火,“来吃饭了,庆祝你十八岁,终于成人。”

“你还没送我生日礼物。”

“你想要什么?”

“你吻我,爱人间的亲吻。”他走进厨房抱住他,“我太孤单了,你也很孤单,所以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吻我,我想看看,这是不是爱。”

诚如他所说,他太孤单了,只有仆人的老宅,晨昏梦醒都是他自己一个人。魏婴同他一样孤单,他对他好,是他在陌生的世界唯一的熟悉。他捧着他的腿在他成长的年纪缓解他的生长痛,一双手能数得过来的见面也变成他的刻骨。

“是成年了就开始大胆了吗?”魏婴并没有吻他的唇,反而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几个月以前,你还是小朋友。”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是自然而然,魏婴抱着手机盯紧天气预报,在有雨的日子里撑着那把黑色的雨伞在地铁站等他,然后和他去逛楼底的超市,买些喜欢的蔬菜、肉食回家做饭。可是冬天的雨水太少,等到来年春天的第一场雨,他的小朋友已经跟他差不多高。

“魏婴,对于我来说,上次见面还是两年之前,”他回应他的吻,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的告诉他,“我今年二十二岁了。”

“太想我了?”

“一点都不,”他推开他的脑袋,“去瞧瞧镜子里的你自己,明明是你想我。”

两个人越是亲密,混乱的时间线在他们心中的分量便越重,江澄睡在魏婴的身边,对他说:“也许有一天,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语成谶。

魏婴在某天清晨醒来,听到三号地铁线关闭、重建改道的消息。

他很平静,甚至在那天写了近两万字的下文交予自己的编辑,然后在吸完一整盒烟之后修改自己即将要写的下一部小说的大纲。

 

魏婴新书的签售会定在新年后的第一个周的周末,那天也是一个雨天,天空中飘着零零雪花,他的书迷在大厅排起长长的队,人声嘈杂。

大厅中间摆着他的新书的样刊,简单的封面上是一个撑着伞的男人的背影,背面刻着烫金的小字——

“我爱的人,他来自一九八三,撑着一把黑布伞。”

他在多个无聊的午后走过江澄向他形容的他的过去的家,那里的老爷爷老奶奶头发斑白,却都没有听过江澄的名字。

江澄曾问他爱是不是一个人想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他那时回答说或许吧,现在他想告诉他,爱是魏婴只想和江澄在一起。

签售会只有一上午的时间,12点结束,魏婴例行在新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低着头问来人to签写什么。

年轻人的嗓音压着哽咽,他说:“就写我爱的人,他等待在二零二零。”

一抬头,撞进爱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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