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事清欢

【双杰】黄泉 上

*原著背景

*ooc勿怪

*有些地方是私设，有些地方纯粹是忘了

*文笔渣

 

自阿娘死后，我便独自一人守着这孟婆庄，黄泉八百里沙海，无花无叶，寂寞荒凉得紧。庆幸的是无名，也就是现在的鬼差赵吏，他入冥府之时带来了曼珠沙华的种子，如今百年已过，竟被我养出了小苗，只是这小苗看着枯黄，不知在人间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我闲暇总喜欢听人间的趣事，赵吏来时常常会讲与我听。我也曾央着从人间过来的鬼魂同我讲，只是他们大部分守着我熬的孟婆汤哭得悲痛。我对赵吏说他们许是放不下前尘，又或者是生前做了太多错事悔不及当初，彼时赵吏身后携着数十名鬼差，直言道他们是嫌弃我的孟婆汤难闻，并且难喝。

 

身后的一众鬼差僵着脸露出难看的笑容，我知他们是在笑我，羞恼之余将平时砍恶鬼用的刀朝赵吏扔过去，他便稳稳抓在手中，朝我展现出八颗齿的微笑。

 

真是的，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后来又过了许久赵吏都未曾来看我，我向一鬼差打听才知晓人间有越来越多的恶鬼怨气滋生，凭白死了很多人，冥王阿茶恼怒，派遣他调查此事，腾不出时间。我虽日子过得无聊，却也只能待在这庄子里，为来此的鬼魂盛上一碗孟婆汤。还带着人情味儿的鬼魂们仍旧嫌弃我这汤，不过这汤甘甜也好，恶臭也罢，终归是一碗见底忘了前尘，再浑浑噩噩地渡过忘川，去消磨下一辈子。

 

我记性差，却记得有两只鬼是与他们不同的。

 

一只穿着金星雪浪袍，眉间一点朱砂，衬得模样俊美无双。他端坐在案桌前面无表情地端着那碗孟婆汤，一滴泪随叹息滴落，我想仔细瞧时汤已被他饮尽。我悻悻地收回空碗，临行前他施以一礼，向我道了谢。

 

另一只是一女子，她来得晚一些，相貌并非十分出众，却胜在性格温柔，我将孟婆汤端来时竟有些不好意思给予她喝。她摸摸我的头，嗓音轻柔如同人间的长风，“虽不知你唤何名，但不必担忧，总有一天，你也能熬出飘香十里的孟婆汤。”

 

她那般好，好到在熬制孟婆汤的空当儿，我向她诉说了我的苦恼。

 

黄泉也分白天和黑夜，只是漫漫黄沙，我瞧不见白天的太阳和晚上的星月。

 

那日黄泉近傍晚，我照旧送走了来孟婆庄的一众鬼魂，还剁了一只恶鬼熬了我最爱的手指头汤，我刚将汤端到桌子上，那人便随着黄泉的风进了孟婆庄。

 

他生得好看，遮掩在碎发下的一双桃花眼越发显得风流。他穿着一袭黑色长袍，进来时黄泉的风吹得他的衣衫飘飘。

 

我虽惦念着我桌上那碗汤，但孟婆的职责不能忘，便盛了孟婆汤放在他面前，打开阴阳卷中的阳卷，卷宗显字之前，许是近来无人与我说话闷得很，我开口问他，何处生人，名又为何。

 

他言，云梦魏无羡。

 

 

 

黄泉又起了风，我起身将孟婆庄的门关上，转身之际瞧见他斜靠着椅背，一条腿屈踩在椅子上，长发随意用一根红绳束起，还有些许散落的碎发垂在身侧，偏生出几分放荡不羁的感觉来。

 

“你倒也自在。”

 

他听闻不语，身子借着腰的力量坐直。阳卷此刻显了字，他便勾勾指头将其招入手中，低着头，细长的手指一一抚着上面烫金的字，我不知他的手在触到那些字的时候可有想起在人间的事情。

 

“你可知，人间的云梦莲花坞一到夏日是何等的美？”

 

他说这话时抬眸看着我，嘴角虽挂着笑意，但眼睛里却是一片萧瑟。

 

阿娘说过我生来愚钝，我想我也该是这样，不然一个小小的神情我竟然难以看懂。

 

他瞧我迷茫，竟嗤嗤地笑起来，桃花眼眯在一起，遮住了眼中的复杂神色。

 

“小丫头，我生前作恶多端，如今是要下十八层地狱还是如何？”

 

经他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放在桌上的手指头汤，再端过来一瞧果真已凉了彻底。我心下郁闷，戳着烂掉的手指头闷声回了句“是要被我吃掉”。

 

他一怔，我原以为他是被吓到了，谁知他却凑近我几分，手指抵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我，而后摸摸自己的鼻子，言道：“你这么一点？”

 

我听出了他话中的打趣，彼时我还是十一二岁的孩童模样，又不知要如何化为原型，只得狠狠地瞪着他。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钳着我的下巴左看右瞧，最后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你这番模样倒有些像我的师妹，气鼓鼓的，可爱得紧，不过，”他又皱皱眉，身子重新软在刚才的椅子上，桃花眼中竟也生出几分神采，“你可没有他好看。”

 

我拿起我的刀，心想这鬼还是赶紧吃掉，正好赔我凉了的手指头汤。走到他身前时一阵风携着细小的灰尘吹来，我打了个喷嚏，再瞧他捂着自己的鼻子离得我老远。

 

这厮是在嫌弃我。

 

我恼怒至极，随手拿了桌上的孟婆汤朝他泼去，被他灵活躲开。

 

“小丫头，你这孟婆汤，味道竟然如此恶臭。”他眼睛向四周巡视一番，又看到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锅，眼中更是不留余地的鄙夷。

 

孟婆汤自阿娘死后素来被鬼嫌弃，我虽不说却不证明我不在意，妖也是有羞耻之心的，尤其是在被长得好看的鬼嫌弃之后。我黑了脸，扔下手中的刀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不语。

 

想来他是知道我生了气，闭了嘴便老老实实地坐在我身边，我天真地以为他是知道错了，谁知他坐在我身旁一会儿就又开始说个不停。

 

“我师姐，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姐，也不知你在这里有没有见过她，她手艺特别好，熬的莲藕排骨汤最好喝。以前我总是喜欢和我师妹抢着喝，我师妹抢不过我就暗自生闷气，我还需拿着汤去哄他，要哄好久才理我。”

 

“我师妹这个人总是一本正经的，不过和我在一起就不是这样了。他会和我一起去射风筝、摘莲蓬，有时候也会跟我去打山鸡，我们两个经常一起被虞夫人罚，打板子或者是跪祠堂。”

 

“其实我师妹就是嘴硬，他每次都是一副恨不得要杀了我的模样，但实则一直保着我。对了，你知道云梦双杰吗？你应该是不知道的，你要是能去人间就好了，我带你去以前的莲花坞看一看，那儿可美了，我和我师妹小的时候经常在那里玩……”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没什么逻辑可言。我不知道他为何说着他的师姐，又开始说他的师妹，且句句不离师妹。

 

孟婆汤的锅底熄了火，我想今日应该没有鬼魂再来，便不打算再添加柴火。阿娘留下的凤头钗被我放在身上，一起身掉落地上，他为我捡了起来，还给我时他错开我的手，头皮上发了痒，原是他为我亲手戴在了头上。

 

他离得我近，身上没有半分活人的生气，我皱皱鼻子，深吸几口气。

 

“魏无羡，”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这魂魄不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