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事清欢

只爱双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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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不补

【羡澄】与你·与你长情·檐下

*原著向,wx转羡澄

*看合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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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澄总会想起他与魏婴的初见,尽管那日暮色沉沉,心情欠佳。

  宗主外出归来带回一个孩子,抱在怀里摸他的头发。江澄带着三只小狗蹲坐在门槛上,天边的日色西沉,有凉风阵阵,他便安静地盯着远方,后蓦地站起身,身后的小狗们抖抖耳朵,同他一起朝着前厅去了。

  未及前厅,只听见争吵声自屋内传来,偶尔有细小的、轻颤的声音夹在其中。江澄自幼见惯了江枫眠同虞夫人这般,当下不假思索,小小的人儿推开那扇木门,干脆利落地唤了句“阿爹,阿娘”。

  然后便撞进一双雾气蒙蒙的狭长眸子里,他余下的话卡在嗓子里,吞不下,吐不出。

  “汪——”三只小狗从他的背后窜出,欢快地在他的脚边打着滚。

  “狗!”脏兮兮的小孩从椅子上跌落,趴在地上往桌子下钻。他该是很瘦,破烂的衣服裸露出来的皮肉,带着淤青,包裹着骨头。他紧靠着桌腿,抱着自己,泪水流过沾满灰尘的脸,他就在衣服上蹭,白一块,黑一块。

  “噗嗤。”

  江澄突然觉得好笑,他盯着他,向前一步走,将妃妃它们挡在身后。小孩抬起头看他,凌乱的头发因动作粘在嘴边,一双眼睛如同林间的小鹿,巍颤颤的可爱。

  “我,”他抽泣,身子抖啊抖,“我是魏婴。”

  他来时,携风带雨,我未撑伞,无处可逃。

  

  “舅舅,”原是已当了宗主的金凌,他穿着金星雪浪袍,额间点朱红,迈开的步子和眉目的神情,倒是和当年的金子轩越发像了。“清谈会要开始了。”

  这一声呼唤,把江澄从回忆中拉出来,他抬头看天,云梦下起了小雨,淅沥沥汇成水珠从檐下瓦棱滚落。他又去看青色的瓦片,拱起的弧度,叠加错落有致。

  “师弟,你来看燕子窝,来看云朵,来看圆月。”

  魏婴明朗的声线是划破乌云的阳光,是生机,是暖融融。

  那时候他两个整日黏在一起,关系亲密得像是彼此的影子。魏婴喜欢到处跑,于是莲花坞的各处都留了他的脚印。他也有喜欢安静的时候,在雨中,在午后,拉着江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云卷云舒。

  恍惚间他又钻进记忆深处,檐下一隅,房间几角,裹着藏起的甜蜜品当下的涩。身边的金凌施了避水诀,他理理衣襟,二人一齐走进烟雨朦胧的四月。

  “待会儿到了大厅,该要叫我……”

  “该叫江宗主。”金凌语气中有些无奈,如今距观音庙已有七年时光,他坐宗主之位也有六年,从娇纵任性的大小姐到现在统揽大局的金宗主,不光是岁月消逝,更是人情世故、冷暖自知,他早已不是之前的金凌。

  “嗯。”

  江澄颔首,侧目去看金凌,见他端着一张脸目视前方,欣慰他长大的同时,油然生出自己老了的感觉。

  也是,他如今已过了不惑的年纪,若是没有这颗金丹……抬袖作不经意状轻抚过丹田,内里的金丹如同跳动的心脏,感受着他的举动散开细微的灵力漫过血脉。

  若是没有这颗金丹,他也该同凡人一般被岁月侵蚀弯了腰,又或许早就死了。

  他开始想更多,魏婴可曾后悔过刨丹与他?他心里明白,魏婴同他一般,不怨亦不悔。“就当我还江家的”,不过是他试图想与过去做个了断,想剪断牵在他手中的那根线。

  江澄袖中的指尖轻捻,似乎在感受那根线的存在,而走到正厅的时候他猛然发觉,早在二十年前,那根线就断了。

  

  云梦以东有处地名舒城,属庐州羿家管辖。羿家与江家交好,又同姑苏蓝家有生意往来,治安除祟上有这两家帮衬,倒也常年无事。许是安生久了,突然生出个邪祟,一时间在修仙界起了不小的风波。

  清谈会召开的十日前,江澄带领门生去过舒城走了一趟,于西南方的林子里撞见过那邪祟。白雾朦胧,听得男女老少凄凄惨惨地哭,手中的八卦盘却无半点动静。

  江澄兀自想起当年围剿的乱葬岗,想起魏婴在万鬼后疲乏又失望的眼神,好似那些痛苦实实在在重演了一遍,再回首,林子恢复清静。

  无人知道那邪祟究竟是什么东西,遇见过的人非死即傻,包括江澄带去的六位门生,悉数丧生在那片林子中。事后蓝涣安排子弟寻灵问灵,却是得到这苍茫天地间并无这几人魂灵的结果。于是唯一存活下来又相安无事的江澄,成了追查邪祟的唯一线索。

  清谈会上各家族七嘴八舌发言,从邪祟的来处到危害分析个遍,最后也没讨论出一二。眼见着午时将过,江澄吩咐门生带着众人先行回客房,散去时视线扫过蓝家,一团白。

  魏婴站在蓝湛身边,因着清谈会的缘故换上了蓝家的白袍,发上的红绳成了他身上唯一的色彩。他瞧着正厅门口的方向久久未移开眼神,蓝湛当他无聊,修长的手去牵他的,“三日后,我们便离开。”

  尽管已过七年,蓝启仁依旧不喜他,他挂着含光君道侣的名号,实则连蓝家的族谱都没沾边。蓝湛难做,却也只能常年带着他去各处游山玩水,魏婴夜里抱着他安慰:我喜欢这种生活,做一对侠侣也挺好。

  “蓝湛,”收回视线,被牵着的手回应他,“我觉得江澄不对劲儿,你允我去看看他。”

  他自知自己是带着一身脏投入仙人的怀抱,又在这份感情中亏欠蓝湛太多,便尽可能地叫他开心。他知晓蓝湛对江澄有敌意,所以七年之中他未提过他一句,追根究底,他自己也不想提罢了。可方才江澄离开,他分明看到——

  江澄对着他笑了。

  江澄第一次对他笑,是他趴在桌子下躲狗,害怕之余听见稚子脆生生的笑,仿若江枫眠递给他的莲子,剥开后奶白、甘甜。

  再后来江澄对他的笑,大都带着别扭的无奈。他总是抱怨魏婴给他捅娄子,却又在魏婴抱着他胳膊的时候歪过头偷偷地笑。

  但方才不一样。

  隔着重重人群,江澄站在远处,曾经被他调笑过可爱的杏眼眯在一起,面部肌肉拉动唇角上扬,是陌生的疏离。

  不该是这样的。

  即便江澄不爱他了,他也该恨他。

  他二人中间隔着数条人命,隔着血与泪,隔着漫漫十三载。魏婴太过了解江澄,江澄骨子里刻下了偏执,他在向前跑,却不愿放下过去,因为他会觉得,这是我的东西,不能丢,也丢不掉。

  魏婴恨着,也痛着,他曾用最残忍的话语和举动,伤得江澄鲜血淋漓。他冷眼看着江澄眼里的光如同当年的他一般陨灭,看着他在他面前失声痛哭,他突然不想恨了。于是他选择自欺欺人地遗忘,掂量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债物吐出一句“还”,好让自己在重生的几年中心安理得地过得潇洒快活。可回忆是扇上锁的门,心里藏着锈迹斑斑的钥匙。

  

  雨渐小,青瓦留恋着四月的雨,不舍将其一滴滴落下。江澄步子快,魏婴拖着修不出金丹的身体追不上,索性随心在莲花坞中游逛。

  越逛却是越心悸——当年重修莲花坞,因资金和人力问题只是简略还原,后来他便上了乱葬岗,更是少有回莲花坞的机会。十年前他回过,却未来得及仔细观察,如今踩着木桥石板,入眼花草树木,江澄哪里是还原了莲花坞,分明是建了一座城,这么多年把自己困在里面。

  不知不觉魏婴竟走到江澄的屋子前,也可以说是曾经的他和江澄的屋子。他们两个在这里从幼童长成青年,从懵懂到爱恋,年年换的桌椅板凳和盛着他们长大的木床,摆在莲花坞的一角静候着岁月。

  檐下一声燕子叫,魏婴循声望去。

  “谁在门外?”

  

  旧城里藏着旧回忆,故人新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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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短篇,预计十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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